第 64 章_蓄意爱你予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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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64 章

  秦忱接受得了一切,唯独见不得她哭。

  以前她哭,他再凶也要去给她擦眼泪,叫她别哭了,老爷子去世的时候,他们明明闹得很僵,秦忱还是把她抱到了怀里。

  他见不得钟宛难过。

  风从两人贴近的缝隙里掠过。

  吹起衣角,钟宛本来很冷的,在他怀里感受到了一丝暖意。

  钟宛问:“我现在还能跟你说吗?”

  “所有决绝的话都是我说的,最狠心的事也是我做的,我说过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见你,到头来,还卑微地需要你来安慰。”

  秦忱说:“你要清楚,这不是安慰,我今天来这不仅仅是为了安慰你。”

  “你到底明不明白,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吗。”他声音哑了些。

  “从接到你消息的那一刻我就赶了过来,我一路都在赶,只是想过来见你,他们说你犯事被抓了,我根本就是不信的,可是我找了你半天,见到你的时候你在哭,你要我怎么想?”

  “我秦忱舍不得弄哭的人,因为别人,流了一次又一次的泪。”

 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,钟宛眼眶发酸。

  一阵阵的酸。

  她想哭。

  秦忱抬手,指腹覆上她眼角:“别哭,钟宛。”

  “以后,再也不要为一个人哭了。”

  钟宛憋住了。

  她没哭,而是抱住他,将头埋进他的胸前。

  现在的她有资格去依靠秦忱吗,没有,她没有资格,没有权利,更没有那个脸面。

  可是她真的累了,太累了。

  她只是想歇一歇,哪怕那么一下都好。

  后来秦忱带她走。

  钟宛坐在副驾上,裹着条毯子,累了,没多久歪着头睡了过去。

  她连续这么久没有好好休息,又瞎哭了一通,这会神经完全放松下来。

  他帮她盖好毯子,调节了车内的温度,之后才驱车前往北城的住处。

  他在这边有些人脉,以前盘过一些地,也置办过几套房产。

  这次要过来,他都提前安排过。

  酒店那种地方,钟宛睡不惯。

  到屋后,秦忱抱着钟宛进卧室。

  即使是这么大的动静她也熟睡着,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,秦忱将她抱到床上,帮她理好有些未干的头发,然后拉上毯子细致地盖到她身上。

  之后起身,离开了房间。

  落地窗映着外边深沉的夜景。

  秦忱拨出了一个电话。

  很快通了。

  他垂着眼,淡漫地盯着地板:“媒体那边问得怎么样了,是谁在背后做推手的?”

  “那边消息藏挺深的,估计是钱给的多,难问。”

  “找不出来?”

  “不是,找出来了,就是这人,我说出来忱哥你得做点心理准备。”

  对方说了个名字,秦忱垂着眼,眼皮都没动一下。

  他来之前大概了解了事情原委。

  别的他不在意,就在意唯一一个。

  钟宛出去后立马就有人拿知名大学学霸犯罪当标题噱头造谣,风刮得很快,没多久就传所有人耳里。

  国内营销号向来恶心,为了流量什么都敢说,有人想恶意搞这些,谣言一下能盖几层。

  可为什么一件还没定夺的、甚至有可能只是一场闹剧的小案子,能引得这样的轩然大波?

  这要是看不出是有人故意要整她,那就是蠢的。

  钟宛的梦想是做律师,她近段时间忙着考研,认识她的人都知道这些。

  要搞垮她这样一个人该怎么做,搞黑对方的名声,安一个罪名到对方身上,不用影响一生,能影响近几年就足够了。

  做律师这行,最忌讳的就是一个人的背景,你不用很富裕,但底子一定要干净。

  钟宛的父母或许不会影响她什么,但过去那些事注定要让她付出比平常人更多的努力,稍微不慎就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。

  再者,考研包括考公都需要政审,一般情况下政审基本不会出什么问题,即使她父母犯过错都不会影响。

  但如果她本身有嫌疑人身份或是受刑事处分呢?

  过不了,有底子,这辈子都过不了。

  更别提这阵风刮大了,钟宛这个名字被传得人人皆知。

  到时候她还能做律师?

  这起事件漏洞百出,压根禁不起推敲。

  秦忱能想到对方做这件事唯一的目的,就是这些。

  那个人的目的从头到尾就不是什么案子,而是不想钟宛以后好过。

  做这件事的人,要钟宛一辈子爬不上去。

  理清楚这些,后半夜他都在和人商讨,找了熟人,问清楚这次事情的详细情况。

  清晨,钟宛还在睡。

  睡得并不安稳,总是喜欢乱动。

  秦忱进去的时候她胳膊腿都在外头。

  他去给她盖好被子,之后抚了抚她头发。

  “很快就会没事了。”

  秦忱去了趟那个孩子所在的医院。

  那个患有癫痫的孩子在住院部,有他母亲陪着。

  见到他时,母子俩敌意很大,什么都不肯说,即使秦忱站在那儿,他们也当无物一般。

  秦忱并不急着验证什么,先环视了下他们的病房情况。

  很普通的单人病房,床头柜上放着他们的东西,旧的杯子,毛巾等等,孩子受了惊吓这段时间都要住在医院,他们甚至连热水瓶都带来了,用来接水。

  这种上个年代才有的东西,连秦忱都很少见过。

  看得出来,他们没什么钱。

  秦忱走过去,在那个孩子面前站定,盯着那双干净的双眼。

  “那个被你陷害的姐姐说,是你亲口说自己受父母虐待。”

  他伸手,摸了摸对方的头,说话声音极为柔和:“但是现在你母亲又好好地在你旁边,你在骗人,对吗?”

  那孩子怯生生地看着他,揪紧手,不肯说话。

  他母亲很快走过来,拦到他前边,也将秦忱推了开:“你乱说些什么呢,我们孩子明明是受害人,你是什么人就过来,都没人管的吗?怎么,是想威胁受害人不成!”

  秦忱站直身,往后退了步,也不恼。

  对方问:“你也是那女的同伙是吧,联合作案?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抓你,谋害是吧,你今天要是敢做什么,我让你跟那个女的一块进去!”

  她说着就要去拿手机。

  却听秦忱说:“你以为警察那么好糊弄的,随随便便就能被蒙骗过去。他们都是接手过很多案子的人,真的是谋杀还是人为闹剧,还是能分得清的。”

  对方动作一顿:“你在说什么,我们是受害者,什么叫闹剧,你说话要负责任!”

  “那我确实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受害者。”

  秦忱道:“今早我咨询过律师有关这件事的细节,根据你的口供,你说两天前你的孩子失踪,怀疑可能被人带走进行谋害,所以你一直在寻找,两天内在当事小区附近出现过超十次。”

  “据我所知您是住在外郊,离那儿距离有一小时车程,一般情况下寻找失踪人口应该在火车站、客运站等地方寻找,小区离那些地方很远,您在小区那周围出现那么多次,怎么,这是提早都确定自己孩子在哪,比警察还厉害,都锁定区域了?”

  对方咬着牙说:“是我找警察帮我找,对方查监控说孩子他在这儿出现过,我太着急了,才经常去那儿看着。”

  秦忱点头:“嗯,这样说确实合理。你怎么就确定,是钟宛带走的你孩子?”

  “当天楼道监控,那女人带着我孩子进屋,证明这两天就是她带走的。”

  “是,你孩子有疾病,年龄小不懂事,你可以和人说他是挣不过,那钟宛从外郊带走他,为什么,还会再带他下楼道,孩子身上有血,她不怕引人注意吗。”

  “那谁知道呢,之后不就马上被抓了吗,就是我孩子要逃跑,被她带了回去,她能大老远带走他,就不可能放过。”

  这么说着,秦忱却笑了。

  对方狐疑:“你笑什么?”

  他拿出一个录音笔:“我笑是因为,基本的证据我有了。”

  “什么意思?”

  “您应该知道的,钟宛她没有作案地点和作案时间,这也是警方为什么释放她的原因,我刚才说她从外郊带走人是刻意误导,您了解这个案子就该知道这些,从而反驳我,但是你没有,你直接默认了那一点。”

  “这就说明,你在说假话或者——”

  “你一开始的口供就是在为了达到目的编造。”

  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,你赶紧离开这里,警察说过会全程保护我们,不想有什么事,最好赶紧走人!”

  秦忱置若罔闻:“你现在或许可以拿这样的话来骗自己,那以后呢,现在城市监控很多,警察也有自己的查案手段,结果如何,不过是需要时间和人力。”

  他拿过那孩子的手,胳膊上,满是一些刀痕,触目惊心。

  “如果是他伤,刀痕应该是先深后浅,你再看看他的,浅在内,怎么,自残?”

  对方哆嗦着,拉过自己孩子,挡在身后。

  “什么刀痕的,我不知道,也不懂。”

  秦忱淡道:“知道诬告陷害是什么罪吧,情节严重的,要判一年以上,如果最终结果真的是这样,以现在的程度,你觉得你会被怎么判?如果你现在主动去澄清,法官会酌情审判,你不说,一年是起步。”

  “反正话我都放在这里,你自己审量。你应该是很爱你孩子的,或许是为了钱还是为了什么这样做,但到时候被判了,你出事没关系,那你孩子呢,你不管他了么,他身上有疾病你是知道的,你要是进去了,敢保证每天不会煎熬担心地度过吗。”

  “你的孩子以后会怎么样,你自己好好想想。”

  说完这些,秦忱要走。

  却听身后的人瘫坐到地上,哽咽着说:“我说,我都说,只要你们让楠楠好好的,我什么都说。”

  能突破对方的防线,事情自然明朗。

  女人早年离异,一个人带着孩子过,她没什么钱,孩子又患有疾病,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去上学。

  她很心疼,一直想改变。

  也是这时候,有人找上她,说让她办一件事,不会怎么伤害到她孩子,就能有大笔的报酬。

  只不过,还是要付出一点代价。

  这个代价就是要她的孩子豁得出去,再就是以后如果事情败露,她可能会被刑拘。

  因为没钱,这么多年孩子的病都治不了,这时候付出点代价又怎么了?

  所以她才接了这件事。

  找她的那个人,叫张元恺。

  秦忱问她:“你坐牢了,那段时间,不准备管孩子了?”

  对方抱着孩子哭,说自己没办法。

  全程对话都有录音笔记录。

  之后会有警方介入,这场闹剧,很快就能解决。

  秦忱走出病房,没有急着走。

  而是想着对方说的话,站在墙边,慢慢看着走廊上的人来人往。

  他想事情时习惯抽烟,下意识要去拿烟,却记起他很久没带烟到身上了。

  上次钟宛送他回去,他都知道,很快也醒了过来。

  之后想去寻她。

  别人说,钟宛早就走了。

  只是临走前让人告诉他,好好休养,生病就别抽烟喝酒。

  从那以后到现在,他再也没碰过那些东西。

  改了以前的习惯。

  起初是难熬的,抓心挠肺,觉得不能习惯,整个人都在煎熬。

  可是后来习惯这种感觉,渐渐沉浸了进去。

  就像现在的他沉浸在钟宛给的疼里,无法自拔。

 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,秦忱直起身。

  攥着车钥匙往外走。

  没有回去找钟宛。

  而是问了张元恺的位置,过去找他。

  这段时间他跟朋友来北城办事,一个是商业上的事,另一个,就是钟宛这件事。

  顺便好好在这儿玩了几天,夜夜笙歌。

  要问他的位置很简单,几乎没花什么工夫。

  秦忱过去的时候,一群人聚在房里打牌。

  里头乌烟瘴气的,也不知道抽了多少包香烟。

  瞧见秦忱进来,一群人都讶异了,连忙起身要去迎。

  张元恺跟着起身:“唷,忱哥怎么来了。”

  他笑了,走过去。

  秦忱什么也不说,直接一拳狠狠砸了过去。

  轰地一声,张元恺往后栽到牌桌边,懵了。

  鼻梁一阵火辣辣的疼。

  他抬手去摸,是鼻血。

  他问:“怎么了?”

  秦忱上去提起对方衣领:“事情是你做的,是吗。”

  “忱哥今天既然能来这,那就是清楚事情是怎样才来的,还问什么呢。”

  “我放了你那么多次,怎么,还是要撕破脸,这么办事是吗?”

  闻言,张元恺笑了。

  只是笑。

  即使他这会还流着血,也不改态度。

  他承认:“是啊,我就是要搞,就是不要你和钟宛好过,怎么了?今天要是没有你,我甚至还要把她往死里整,有本事,你今天打死我。”

  刚说完,秦忱便真的一拳打过去。

  张元恺直接被撂趴到地上,秦忱狠狠一脚踹上去。

  “这事还有谁的,说。”

  张元恺捂着腹部趴地上,疼得满眼通红:“原来你还不知道啊,这事除了我还有谁,我以为,你比谁都清楚。”

  “你看看你,那么厉害的一个人,还不是会被身边的人蒙蔽,秦忱你算什么呢,你什么都不算啊。”

  秦忱并不恼,丝毫不因为他的话而动容。

  甚至低着头,去挽袖口。

  他说:“我秦忱本来就什么也不是,能做的只有些不入流的事,所以,并不介意这辈子再多些什么污点。”

  张元恺说那些话就是想激他。

  看秦忱气急败坏,恼怒的样子。可是他没有。

  他依然是这样不紧不慢的姿态。

  张元恺最清楚他这样,每次他有这样的表情,就是要真正动狠的时候。

  他往后退,撑着身体往后退。

  “你想干嘛,这里这么多朋友兄弟的,秦忱,我劝你别瞎搞,你要是真的冲动做了什么,图了一时之快,后面——”

  话没说完,他骤然被秦忱拽了过去,摁着头,狠狠往墙上砸去。

  旁边的朋友惊了,全都去拉架。

  秦忱却像疯了,拽着他头发,一下一下按着他的头往墙砸,丝毫不知道停手。

  张元恺额头染了血,求饶道:“忱哥,我错了,我真的知道错了,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好兄弟,大不了这事我去解决,一定会妥善解决的——”

  周围人也在劝:“忱哥,都是朋友,何必做这么绝呢,你看恺哥他不也知道自己犯错事了吗,停手吧!”

  张元恺知道他不会轻易放了,硬着骨头,道:“你不就是想知道是谁跟我一起做的吗,好,我现在就告诉你,你听清楚了,那个人就是你秦忱的弟弟秦晟!是他要毁了钟宛,一切事情都是他提出来的,他心计比谁都深,你有本事就去找他!”

  话一出,秦忱松手。

  放了他。

  张元恺瘫到地上,喘着气,整个人没回过神来。

  他以为,知道这些的秦忱应该是很恼怒的,或者,很难以置信。

  他抬头看去,对方面无表情,丝毫不觉得意外。

  像是他来这,不过是为了验证这件事。

  门外,秦晟就站在那儿,也不知道来了多久。

  张元恺知道很快事情也跟他无关了。

  他喘着气,慢慢低下头。

  身上是火辣辣的疼。

  可是他压根就、压根就憋不下这口气。

  秦忱往外看过去。

  秦晟并不慌,慢慢走进来,把手里的钥匙丢桌上。

  “是,这事,也有我的,哥你要打还是要剐,我人就在这,任你处置,一声都不会吭。”

  “但是你要知道,我并不觉得我做错了。”

  秦忱眼睑动了动:“你说,你觉得自己没做错?”

  “是。”秦晟缓声说:“我秦晟,做的一切都没有错,不过是我为了去尽可能地争取。”

  “你说的争取,就是把她往泥土里摁,往她身上泼污水。”

  秦晟淡笑:“哥哥这样说得,好像我特别坏,可是其实我也没那么坏啊。”

  “你知道我最开始的打算是什么吗,是,让她身上背一些言论,过不了政审,做不了她喜欢的事,但是我会带她去其他的城市,陪着她从头开始,只有这样我才能有机会,我才可以翻盘。”

  “那你知道那天的她有多伤心吗。”

  或许秦忱说什么,今天的秦晟都不会有什么动容。

  偏偏是这一句,叫他的心脏如锤重击。

  是啊,她很伤心。

  他做再多有什么用,最终还是让她知道了,什么都支离破碎。

  她的一切都毁了,他和他之前的关系也毁了。

  “我知道啊,就是知道,所以才后悔。”

  “可是,可是这些年我喜欢她的一点也不比你少,我也什么都敢做,敢为了她做,这些年我尊重你,甚至都没想去和你抢,只不过慢慢我发现不去抢不行。”

  “哥,这些年你要秦家的什么我都没争过,权利给你,财产也都给你,我从头到尾想要的,不过是一个钟宛。”

  秦晟垂下视线,轻笑:“可是,事情让我自己做到了没有回路的地步。”

  “你回去吧,这儿我来处理,她现在需要人陪着。那件事,我会处理妥当,”

  “等等——”

  张元恺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,喊了声:“忱哥,我还有话想跟你说。”

  所有人朝着他看去。

  秦忱也看了过去。

  张元恺刚刚一直在旁边听着,力气缓了些回来,道:“你就为咱们最后的一点情分再听我说一句,行吗?”

  他撑着身体,低着头,缓慢地朝秦忱走去。

  在他面前站定,咧开嘴对他笑:“有件事我没跟你说过,是关于,钟宛的。”

  提起她,秦忱的注意力放了过去:“什么。”

  张元恺慢慢凑过去:“钟宛跟我说她喜欢的人时提到了你,她说……”

  然而话没说一半,眼神里的笑兀的变成狠意。

  他咬紧牙,捏着手里藏着的东西,狠狠朝着秦忱刺了过去。

  刀尖没入身体。

  血冒了出来。

  那一刻,张元恺立马松手,疯子一样大笑了起来。

  秦忱往后栽去,只感觉一阵疼从腹部的伤处,往五脏六腑延伸。

  他盯着张元恺,看他指着自己大笑:“我终于报复你了,秦忱,那些仇我总算是还给你了,你以为我是想说什么,钟宛喜欢你吗?不可能的。我不好过,大不了咱们一起了结,全部了结!”

  之后周遭的人再发生了什么,说了什么,秦忱也听不清了。

  血流得很快,他感觉疼痛一阵阵的,几乎要剥夺了意识,直到他四肢都没了气力。

  眼前的最后一幕是一群人把张元恺给扣住。

  秦晟哭着喊他哥。

  那一刻,他有一种他马上要死了的错觉。

  他想说话,说自己没事。

  开口,连呼气都是疼的。

  到最后有人叫了医生过来,他的意识也渐渐涣散。

  人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,总是会想起很多事。

  他想到了钟宛。

  他想着,他好像还没赶回去见她,也不知道她醒来以后会怎么样。

  或许,她不会想他吧。

  钟宛醒来的时候是下午。

  她睡了很久。

  北城还处于一片阴寂之下,远处的天边乌云密布,像是预兆着什么不好的事。

  很快她接到了一个电话,是警局那边的。

  对方说那个孩子的母亲去自首,表示这起案子是诬告陷害,她没事了。

  但还有一件事。

  秦忱出事,他被人刺了一刀,大出血,正在医院抢救。

  听完这个消息,钟宛站在床边,恍神良久。

  手机也掉到了地上。

  她赶去了医院,去的一路上,手都是凉的。

  发凉,轻颤。

  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。

  到了医院,手术室外围满了人,都是在等里边消息的。

  钟宛在后边,不起眼到完全没人注意。

  她也不敢过去,不敢去面对那一切。

  她呆愣地站在远处,望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。

  有熟识他们的人发现她,气恼地走过来指责她。

  “你还有脸面过来!知道吗,这次事情是秦忱帮你出面解决的,他突破了那母子俩的口供防线,套出了话你才能没事。然后他去帮你讨回这次的事,去找了张元恺,结果被捅了一刀!”

  “你都不知道吧,因为你压根就没有关心过他,你从来都不在乎秦忱为你到底做过些什么,你从来只知道往他身上扎刀子,现在他出了事你还知道过来?”

  “钟宛,我就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冷心的人!”

  钟宛只是盯着手术室的门,也不给他们什么回应,像傻了一样。

  渐渐的,对方说了这些话得不到什么回应也就走了。

  钟宛慢慢回神,坐到旁边的长椅上。

  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情绪。

  反正心里很揪,很疼,像是缺了一个大口子,里边灌着冷风,让她连思考的能力也没有。

  她整个人坐到长椅上,抑制不住,就抱着自己的腿,死死咬着自己手背上的肉,拼命想控制自己的情绪。

  直到喉咙都在颤,最后她咬着牙流泪,低声痛哭。

  钟宛坐在那儿哭了很久,旁边站着个人。

  一直无声地陪着她。

  钟宛清楚,一眼都没看过对方。

  秦晟一直都在这,看着钟宛过来,看着她坐下,最后崩溃大哭。

  他等着,等她情绪渐转。

  然后过来陪着,递了张纸给她。

  手举了半天钟宛也没接,秦晟便收了回去。

  她的疏远他当做看不见。

  蹲到旁边,拿过自己带过来的包,将拼凑好的那些证件放到长椅上,递过去。

  他说:“我那天、那天花了一晚上给你拼好了,你看,胶水是很好的,所有证件都拼得完完整整,没有一页是残缺的。”

  他将那些什么证件、证明,考级证书、法律职业资格证,包括学生证都有,一层层地放好在那。

  还说:“你看,外层的皮是我特意托人弄的新的,对实质作用不会有什么影响。”

  钟宛还是不肯说话。

  他便笑着,要去碰她的手:“姐,我真的不奢求什么,只要你看我一眼,咱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好好的,我就……”

  手伸过去,被钟宛给避了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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