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8章 第二十五章:冷月祭孤魂(上)_云中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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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8章 第二十五章:冷月祭孤魂(上)

  一场秋雨过后,宫墙里弥漫开甜腻的桂花香。

  花香愈浓一分,月亮便愈圆一分。

  不论哪个时代,华夏人对“花好月圆”的祁望都不曾磨灭。即便是这片饱受战火摧残蹂|躏的土地,也仿佛为能承载起人们对丰收与团圆、光明与美好的期许,而氤氲出了一缕温情的柔光,云蒸霞蔚,遮蔽了满目疮痍。

  有一日,我看见李荃独自站在德和殿外,面东南而立,对着天上的月亮,落寞地道了句“真想快点儿回家”,尤为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。

  “家”是每个人至深的牵绊,无关身份,无关国别,无关立场,甚至无关善恶。

  这段时日,刘恕忙于筹备中秋祭祀,抽身乏术,偶尔得闲,来偏殿小坐,我却堵着一口气,不给他好脸色,也不跟他多话。连着三日他没来,我心里空落,又使唤葳蕤去打听他的行踪,知他出宫,不免生出几分牵挂。

  近日军务清闲,郭辅、高佐二人一同来看望我,我央浼高佐做些机关玩具,他欣然应下,不到两日,便做了好几样精巧的玩具送来,阿福有了新鲜物什,自是格外喜悦。

  这日午间,我抱着阿福玩耍,追着地上的机关老鼠跑。这机关老鼠不但会动,走几步还会“吱吱”地叫两声,阿福最是喜欢,每回听到它的吱吱声,便不由发笑。

  我们戏耍时,不知刘恕到来,他来了后也未出声,倚在门框上瞧了片晌,方道:“孤的工部卿就是这么给你用的么?”

  我听到他的声音,蘧然相望,欢喜乍上心头,笑道:“公子,你回来了。”

  刘恕面上犹带风尘之色,想是刚回宫,尚不及更衣。他行至两步外,低头看了看阿福,问道:“这几日可好?”

  我点了点头,道:“都好。”

  刘恕道:“待孤换身衣裳,去去便回。可用膳了?”

  我摇了摇头,他又道:“孤教大吉祥来摆膳,等孤一起吃。”说罢,径回德和殿,不多时即返。

  用罢膳,我坐在软塌上,哄阿福睡觉,刘恕自然而然地坐到我旁边来,安安静静地看着阿福。待阿福睡下,我忽醒到前几日尚同他冷战,怎的说好便好了?可眼下再变回冷脸,未免造作,便侧过头看了他一眼,作淡然之态,道:“公子劳顿数日,不回去歇息么?”

  刘恕压低声音,轻声道:“原本累极,看到你们,便不累了。”他又转头看向我:“是了,孤之前说过要赔你一支簪子,你不喜金的,那玉的可成?”

  我心生疑惑,凝神想了半晌,方隐约忆起这茬儿来,失笑道:“你若不提,我都忘了。难为你日理万机,竟还记得这么一桩小事。”

  他既要赔,我也不与他客气,道:“不要玉的,一来太重,二来容易打碎,不甚方便。你还送我一支木簪便成,要样式简单些的。我头上用的这支簪子,花样太复杂,尽是钩沟折褶,总缠头发,用得不称心,正好换了它。”

  刘恕睃了我两眼,嘴角轻抽:“好。”

  午睡起来,我行至外间,见刘恕盘膝坐在地上,一手拿着段木头,一手握着把小刀,似乎在削什么物件。

  我好奇地凑了过去,乍看以为他削的是箭,细看那物却比箭细小许多,怪道:“公子,你削筷子作甚?”

  刘恕手下动作一滞:“筷子?”

  我伸出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一下:“梜。”

  刘恕闻言手一抖,倏地蹙起眉头、抿紧嘴唇,恼火地将手中尚未完工的木件儿扔进了炭盆,黑着脸甩袖而去。

  次日晌午,我趁阳光正好,给阿福擦洗身子时,刘恕踱步而来,我抬头睄了他一眼,又低下头继续忙碌,招呼道:“今日不忙么?”

  刘恕“嗯”了一声,在阿福旁边坐下,待我给她擦洗完身子,包好被子,他将阿福抱在怀里,递给我一样物什,那物什用一方手帕包着,我打开手帕,里面是支黄杨木簪,泛着淡淡幽香,簪头雕着一簇梨花,简单而雅致。

  “合你心么?”

  我笑道:“好看,多谢公子。”

  刘恕伸指点了点阿福鼻尖,邀功道:“本公子亲手打磨了一夜。”

  我微微一怔,看了看木簪,又看了看刘恕,他只低头与阿福嬉闹,不曾看我。

  我眨了眨眼睛,计上心来,道:“咦?公子为何要在簪身上刻下‘紫藤阁制’的字样?”

  刘恕抬起头看向我,神色虽平静无波,唇角却轻微一动。

  我憋着笑意,目光在他脸上打了几转,心中了然。

  刘恕懊恼地别过脸,扶额轻叹:“该死的李荃!”

 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:“‘紫藤阁’是我信口胡诌的,李荃无辜得很。”旋又微恼,嗔道:“公子,你的脸皮未免太厚了罢?都快比上城墙了!明明是使唤旁人买的簪子,你怎好意思说是自己亲手打磨的,还打磨了一夜?哼!”

  刘恕神情微妙地变了一变,迟疑良久,从怀中摸出一支簪子。

  这支簪子仍是黄杨木制成,样式与先前那支簪子相仿,看得出来工匠是依样画葫芦做的,只是相较之下,雕工拙劣得多,簪身尚过得去,簪头实在瞧不出梨花的形状,因而头圆身细,粗粗一看,像是一根放大的大头针。

  “孤确然打磨了一夜,只是……”

  我哈哈大笑,直言不讳地道:“只是太丑了。”

  刘恕眉头紧蹙,道:“孤便知你定然不喜。”说罢,便要收回簪子,我眼疾手快地一把抓过,握在手心里,笑眯眯地道:“丑得倒也别致,谁说我不喜欢了?”

  我将头上旧的簪子拔下,换上刘恕打磨的那支黄杨梨花木簪,笑道:“公子的心意,我收下了。”

  刘恕目光凝在我眉心处,眸中幽光暗生:“孤的心意,你当真明白?”

  我轻轻点了点头,温声道:“公子,我不恼你了。”

  刘恕想是昨夜未睡好,此刻乏了,身子向后一仰,倒在软榻上,不咸不淡地道了句“如此甚好”,便合上眸子,搂着阿福,轻拍其背,父女二人不多时便入睡。

  李荃忽站在门外唤了声“公子”,刘恕眸子未睁,沉声道:“说。”

  “梁大夫姜北雁求见。”

  刘恕复坐起身,却是眼饧神昏。我又是气恼又是心疼,走到他面前,两手在他太阳穴及百会穴处用力揉按一阵,道:“今日忙完,可早些歇息罢。”

  临近中秋时,阿福又呕了血,呕的是鲜血。

  我有了经验,不再慌乱,直接抱着她去找温衡。温衡仍在她腹部插了铜管清创,此番排的不是乌血,而是水状的体|液。情状虽不及上次骇人,可阿福却更痛苦,嘶声嚎哭,哭得晕去,再疼醒来。

  拔下铜管后,温衡道:“两个时辰后哺乳,十日内应无恙。”

  我忧心忡忡地道:“桓之,她体内的余毒还要多久才能清理干净?这般疗法,她如何受得了?”

  温衡叹了口气:“没有别的法子,只能如此。血竭子……”他沉默片刻,道:“十日后,再看情形罢。”

  此后两日,阿福痛苦不堪,醒时哭闹得厉害,睡得不安稳,睡梦中也总呜呜抽泣。刘恕挂念阿福,这两晚都守在偏殿。起初我怕阿福的哭闹声吵到他睡觉,赶了他几次,他却不听,我只得作罢。

  熬到第三日,终于雨过天晴,只是阿福虽不哭闹,却没甚么精神,醒了吃,吃了睡,不爱玩,也不爱笑了。

  中秋这日,温衡邀我前往寿安宫饮酒赏月。

  我早早便至,将阿福交给澄阳公主,便钻进厨房里,与温衡一道研究菜式。我提议做火锅,温衡不明其意,我稍作解释,他便即通透于心,道:“胡族和狄戎素有围炉而食的习俗,我听说过,不曾试过,今日正好体会一把。”

  既是我的主张,自是我来掌勺。

  温衡的厨房里有一口铸铁锅,这可是稀罕之物,以前在紫府,我把厨房翻了个底朝天都没寻出一口铁锅来。

  我见之大爱,赞不绝口,温衡见我识货,面露惺惺相惜之色,颇为得意地道:“陶器、铜器烧菜,火力总是欠些,我偶然发现钢铁器物能将火力迅猛聚集一处,便画了图样,专程命人前往越国,寻最一流的工匠师傅铸了这口铁锅。”

  他宝贝地摸了摸那口铸铁锅,叹道:“这技艺如今怕已失传了。我昨日特地去温府把它寻了回来,好在官兵们眼里只有金银,抄我府时没把它抄走,才教我失而复得。”

  我心念微动,问道:“桓之,你并非好吃之人,怎的如此执着于庖厨?”

  温衡淡淡一笑,道:“我爱极了这股子烟火气,会教人觉得真正地活在世间。”

  我回以一笑,不再多问。

  有了铸铁锅,便解锁了“炒”和“爆炒”两种烹饪技法,我登时如鱼得水,娴熟地烧热铁锅,化开猪油,爆香姜、蒜、蜀椒,腌好的鸡肉一入锅,霎时间肉香四溢,教人大吞馋涎。待鸡肉焦黄,加入各色香料与调料,翻炒片刻,开水入锅稍煮,火锅底便做好了。做好火锅底,我仍手痒难耐,于是又兴致勃勃地炒了两道菜,这才意犹未尽地收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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