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章 周博(2)_我的繁星海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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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周博(2)

 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,商稚言和孙羡偷溜出教室透气。

  经历了一次难度极高的五市联考,班上气氛十分压抑,新的几个插班生倒是闲适愉快,整天拿着本《男人装》在最后一排翻看,与前面的学生仿佛身处两个世界。

  孙羡情绪不佳,她太容易紧张,遇到做不出来的题目就死磕,总是钻牛角尖里去,听到翘课立刻来了精神。应南乡则忙于手抄历史政治知识点,一边抄一边默背,分不出一丝时间操场溜达,并认为在这种冷飕飕的天气里跑操场散步的,都是小傻瓜。

  商稚言和孙羡两个小傻瓜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走一圈后,跑进铺着草皮的足球场里。空气中的湿气过分充盈,球门柱上哗哗淌水,摸上去满手湿润;草叶上凝结着一串串夜露,打湿了商稚言的脚踝。

  天气预报说这可能是2010年春天的最后一场冷空气。一想到这儿,她立刻开始回忆太阳直射点在南北回归线之间如何移动,如何影响季风,暖湿的季风又是如何将南海的水汽泱泱推往陆地,这座沿海小城市才终于迎来特殊的气候现象:回南天。

  商稚言拍了下自己的额头:这不是重要的考点。

  她最近有点儿入魔了。在街上看到英文招牌,就开始逐个顺着字母回忆单词表内容,从海堤街经过则默背太阳系行星各自特点,和地月距离如何影响潮汐,等回到家吃晚饭看新闻联播,那才是真正的政史地大复习:冬奥会短道历史上第一位三冠王王濛可能成为政治题,即将在上海举行的世博会则是今年高考大热点,南极昆仑站开始建立,甲型h1n1流感的疫情变化,“嫦娥一号”,人大……

  连张蕾都忍不住让她好好吃饭,别盯着电视发呆,要适时放松。

  孙羡正在球门前模拟踢球动作。“我踢过足球。”她说,“小学时差点还进了女子足球队,可惜集训之前我发烧了,没去成,之后就再也没人找过我。我给你表演一个带球过人……”

  孙羡放松的时候会说很多话,若是紧张起来,则可以一上午不吭一声。科任老师总劝她多放松,没问题,但孙羡提心吊胆,没有一天能安心。开学后听闻隔壁九中一个理科复读生因为压力太大精神出问题了,高三学生更是人心惶惶,连应南乡也开始嘀咕自己是不是应该再谈个恋爱缓缓。

  “你为什么想当老师?”商稚言忽然问。

  “轻松,稳定,一年有两个假期呢。”孙羡说,“我的目标是免费师范生,竞争还挺大的。不过我家里人都说老师是最好的职业,比公务员还好,所以我一定得考上。

  本章未完,请点击继续阅读!第1页/共5页”

  “是吗?”商稚言歪了歪头,“但我看余老师就挺累的。高三班的老师都很累。”

  “谁教高三啊,我要当小学老师。”孙羡又不太敢肯定似的,“小学老师应该很闲吧,小屁孩子能有什么事,课随便上上就好了,每天下午四点半放学,好爽。”

  商稚言:“学生放学,老师也能下班吗?”

  孙羡摆摆手:“……我不知道。”

  教师这个职业的好和不好突然模糊了,但至少这个时候,她们对职业、未来和工作,还充满天真的幻想。

  而孙羡还需要过好几年才懂得“flag”的现实意义,她会在日复一日的教案、会议、培训和学生活动的间隙里想起这个湿漉漉的春夜,想起她和商稚言在操场上聊的这些闲话,意识到自己的本职似乎是上课教学。而有时候她会冒出回到过去的想法,回到操场上,揪着什么都不知道的自己狂摇:醒醒,这工作没那么爽。

  十八岁的孙羡停下了炫技的魔鬼步伐,站在商稚言面前:“对了,那光头仔还有没有拦过你?”

  “没见过了,也许出门打工了吧。”商稚言完全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,“也可能是被我们吓跑的。”

  正因为周博没再出现过,商稚言一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余乐和谢朝。实际上,要不是孙羡提起,她早忘了周博的光脑袋。

  下课铃声响起,孙羡要回去收拾书本试卷。商稚言让孙羡帮她拿书包,自己则又绕着跑道慢跑了起来。

  跑了半圈,她忽然发现沙池那边有个人影,并瞬间认出那是谢朝。

  谢朝坐在单杠上,正塞着耳机默背《琵琶行》。商稚言敲了敲铁杠他才发现她走近,连忙跳下来。

  “手没事吗?”商稚言很吃惊,看看他,又看看单杠,“你怎么上去的?”

  “单手也能上,很简单。”谢朝说着又要给她演示,商稚言连忙阻止。

  见到商稚言,谢朝一下忘了自己刚刚背的什么。少女脸庞被篮球场遥遥的灯光照亮,像敷了一层薄金色的绒粉。谢朝伤手动了动,商稚言澄澈好看的眼睛正注视着他,令他心底蓦然产生了奇妙的悸动。

  “你现在只有右手能用,不要逞能。”商稚言眼神里带着一丝愠怒,谢朝却冲她笑了笑。

  他觉得自己此时此刻,什么都敢做,什么都能做到——因为商稚言是他的观众。

  谢朝转身,右手抓住单杠,肌肉奋发力气,双腿一蹬,身体上跃,随即手腕和腰一拧,便稳稳坐在了单杠上。

  他很得意:“怎

  本章未完,请点击继续阅读!第2页/共5页么样?”

  商稚言:“……幼稚。”

  谢朝拍拍自己身边的杠子,商稚言两手并用地爬上单杠,和谢朝并肩坐着。

  今夜有月亮,但雾气深重,月影是发亮天空里朦胧的一团,像隔着一层毛玻璃。谢朝呆坐片刻,突然开口:“现在没人给我写情书了。”

  商稚言笑了:“那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?”

  谢朝:“偶尔还是有零食。”

  商稚言:“好吃吗?”

  谢朝摇头:“不知道,都给余乐和徐路了,下次拿给你。”

  商稚言立刻应:“不要。”

  她隔了老半天才听见谢朝暗含笑意的回话:“还是牛杂好吃。你什么时候请我啊?”

  “你吃这么多,不怕胖吗?”

  “我很瘦的。”谢朝捋起袖子,亮出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,“你看。”

  少年人的手臂劲瘦但有力,肌肉块垒微微隆起,暗夜光线中轮廓愈发分明。商稚言捏了一下,迅速收手:“也没多结实。”

  她一边闲聊,一边心想,这是多么无聊无趣又无营养无用处的话题啊……可她心里真高兴,说不出缘由,就是快乐、轻松,心房里填满了温柔的东西。毛乎乎的月亮温柔,暗红色的天空温柔,草叶温柔,夜露温柔,连她自己在内,也成了一个陌生的、轻飘飘的存在。

  直到看见孙羡的身影出现在远处,商稚言才跳下单杠。她的心又回到了胸膛里稳定的位置,不乱跳也不乱蹦了。地面坚实,一切恢复了原状:是黑魆魆、湿漉漉的春天。

  她走出挺远了,回头仍看见谢朝坐在单杠上,冲自己遥遥挥手。

  目送商稚言离开之后,谢朝继续塞着耳机默背古诗文。直到巡校的保安来驱赶,他才离开学校。

  单手骑车也并没有任何不方便,理科生的书包里并不装太重的书,他决定带着愉快心情,先去咸鱼吧抚慰饥饿的肚腹。

  回家也没意思。秦音还没从医院回来,谢辽松和保姆贴身照顾她,谢斯清被老师拎回学校了,家里只有待命的司机。谢朝对自己的弟弟很好奇。他昨天去看过那小孩,观察了那皱巴巴的小脸好一会儿。

  他还不知道谢辽松会给他起什么名字,按照辈分,应该也是斯字辈。谢朝的名字是母亲执意起的,她不肯按照谢家辈分定名,说是太难听。他听奶奶提过,这也是父母争执不断的其中一个原因。

  这个孩子长大的阶段,正好是谢朝外出求学甚至工作的阶段。他和弟弟的关系注定不可能太亲昵。谢朝有时候想到这

  本章未完,请点击继续阅读!第3页/共5页些事情,会觉得有些遗憾,又有些难受。相比之下,学习真的是他目前面对的所有难题中,最容易解决的一个了。

  已经是春末,夜间觅食的人渐渐变多,即便将近十一点,咸鱼吧也仍然顾客盈门。谢朝好不容易抢到一个位置,发现和自己共享这桌子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光头青年。

  “你手怎么了?”老板老板娘见他负伤,免不了又是一阵大惊小怪,“你小心啊,我们就指望着你考上清华北大,咸鱼吧挂横幅打广告哩。”

  谢朝:“……那我在咸鱼吧吃饭,你们还收钱吗?”

  老板:“好吧,今晚不收。”

  谢朝便要了一碗加卤蛋的足料螺蛳粉,老板给他添了青菜和酸笋,外加一碗紫菜蛋花汤。

  坐在谢朝对面的光头青年偶尔会抬眼看看谢朝。他吃的是猪杂粉,热气腾腾的一大碗,已经快见底了,面前还有一把冒着焦酥气的烧烤。谢朝有点儿馋,但烤牛筋和烤鸡尖这两样招牌烧烤已经售罄。正失落时,对面的光头青年把自己的烧烤推到谢朝面前。

  谢朝:“?”

  青年把猪杂粉连汤都喝光了,哑着声音说:“给你吧,学生仔。我喉咙痛,不能吃烧烤。”

  谢朝:“……”

  那光头面前已经有十几根吃光的签子。

  他似乎也不在意自己这个谎扯得不高明,披上外套就走。起身时,谢朝看见他颈后有一道刺青延伸到耳后,是细细的蛇尾。

  谢朝不敢吃,老板见他发愣,便告诉他:“博仔人不错,上次那张试卷也是他捡的。”

  谢朝恍然大悟。原来他就是商稚言的光头仔朋友——是朋友吗?他立刻又满腹疑窦:商稚言可从来没提过自己有这样的一个朋友,就连余乐也从未听闻。

  哪儿认识的?这光头是做什么的?他和商稚言认识了多久?嚼着烤牛筋,谢朝微微眯起眼睛,陷入了更难以解答的难题中。

  周博此时在海堤街上小步快跑。夜路十分安静,只有野狗野猫东奔西突。他接了两个电话,全都来自雄哥。

  放下电话,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光明里15号门口。

  和周围的房子一样,光明里15号门窗紧闭,十分安静,一楼铺面上“远志租书屋”的招牌有点儿旧了,门口挂的小黑板上写着这个月的新书和特价租书目录。周博按亮手机凑上去看,全是他不感兴趣的内容。

  二楼还亮着灯,阳台上种着几盆花,翠泠泠的,被路灯照得发黄。窗户和阳台门都紧闭着,只有灯光透出。一只肥壮白猫从栏杆里钻

  本章未完,请点击继续阅读!第4页/共5页出头,和楼下的周博大眼瞪小眼。

  周博知道二楼是商稚言的房间,他早就勘察过了。

  他弄不明白自己走到这儿做什么。雄哥刚刚还在电话里提醒:“谢家添了个小娃娃,我听说他家还有个女儿?你做事情认真一点,尽快搞清楚谢辽松的情况。”

  周博诺诺地应了。雄哥要怎么跟谢辽松借钱,跟谢辽松又有什么恩怨,他不清楚,也根本问不出来。但似乎不由得他选择,雄哥已经把他拽入这个“计划”里。

  什么计划?周博不敢想,也不敢问。

  他在门口的杨桃树下抽了两支烟,把塞在裤子后袋的晚报抽出来仔细看了一遍。杨桃树春天开了满树嫩红粉红的小花,翠绿叶片茂盛伸展,遮住了一半的路灯光。周博眯着眼睛,连烟灰掉在报纸上都没察觉。

  报上有一个对谢辽松的简单采访。远潮集团在本市的高新科技园区里成立了新月医学科技研究院,打算研究医疗机器人。谢辽松在采访里谈及自己的事业和青年时代的理想,而新月医学的命名恰与他女儿相关:“我女儿出生的时候正好是新月。在我心里,新月是一种希望的象征,医疗机器人将会带来一场医疗界的革命,我们已经落后了,现在更要奋起直追。新月医学会成为国内医疗机器人发展的桥头堡……”

  周博看不太懂。他咬着烟头,忽然觉得牙疼。

  他其实见过谢斯清。

  作者有话要说:谢谢徐西临女朋友川川、摇星海被沈老师鞭打、冷杉、柏凛、不爱喝水的怡宝的地雷。

  谢谢简以溪的营养液。

  请大家吃足料的螺蛳粉!

  (不喜欢吃螺蛳粉的就请吃咸鱼吧招牌特色烤牛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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